靖康奇恥第 27 節

王曾瑜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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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泽到达卫南後,接到康王封信,命令暂且按兵急於开封。宗泽见到信段文字说:“二圣、二、东宫诸王北渡河,五殒裂,如无生,先士卒,手刃逆胡,膏草,以救君。而僚属容,谓祖宗德泽,主仁圣,臣民归戴,天意未改。”就地发阵惨笑,说:“好个愿膏草,以救君底九王!”说着,又地迸流着热泪。然而为副元帅,竟无在部属,甚至在子面发泄的自由,只能独自在哭笑怒骂。回踱步,最後又声,取自写了份劝状。写完以後,又觉得言有未,再提笔补写了另份谏诤的札子,然後先後派,分两天传递济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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躁的康王在特殊的环境,经历了半年的磨练,逐步学会的第件事,就是如何当应心的两面派。最初学会“奉命使,敢辞难”之类豪言,必须经常挂在边,接着又学会“为救君,虽膏贼手,而无憾”之类壮语,必须经常写在笔宗族之难,虽然心有几分庆幸,而表面必须装绝的模样。学会了在同场,必须扮演多种角,时而垂拱手,时而装聋作哑,时而慷慨昂,时而哀自胜。诸如此类,虽然还说是得心应手,炉纯青,而其,也足以使刮目相看。这是生活给这个年而聪明的藩王所的第堂政治课。当然,也有韩公裔等从旁指点的功劳。

康王正式得到金立伪楚的诏书後,立即升汪伯彦为元帅,并将黄潜善召到济州。众谁也没有奇谋妙策,无非是黄、汪两早就主张的退避江南之策。家最担心和害怕的,就是金军留驻开封,汪伯彦说得最为直率:“是虏留兵二三千,王师亦可径京城,须与通使议和。”黄潜善也说:“矫沽誉,与虏相抗,此乃负虚名而受实祸。”康王表示完全赞同,说:“虽兄之仇,报。然而度目今事,亦可与张邦昌画江为界,暂且休兵息民,另作图。”料此後开封却传个又个喜讯,确实使康王等望外。

现在是半年以,康王心境最好的时期。面对纷至沓的劝状,又接受韩公裔的提议,故作,佯装谦逊辞避。懒於自己披阅劝状,却又将听读此类文件,当作种娱乐和享受。虽然康王在半年之,其实无半点功德可言,而此类文件却多有些词藻华丽的奉承话,如“王孝悌通於神明,忠勇闻於中外”,“以元帅之重,节制海,盛德茂勋,注耳目”,“聪明仁信,温恭勤俭,风,忠孝特立,亘古所未尝有,则德孰盛於王;克敌制胜,虑无遣策,虏虽炽,畏威而敢迩,则功孰王”等谀词,使意。有时令韩公裔等宣读,然後命耿延禧当场起草回函,有时乾脆在宅後院,搂着张莺宣读,因为在几十名女子中,唯独有此文化平。

今天有康履等宦官在场,康王命令韩公裔宣读宗泽的札子,韩公裔,就推辞说:“宗元帅底札子言语顺,敢宣读,须请九王自阅。”康王取,只见札子:“天百姓所注耳目而系其望者,惟在元帅府康王元帅行之得其,则天将自安,宗庙、社稷将自宁,二帝、二、诸王将自回,彼之贼虏将自剿绝殄灭。元帅行之得其,则天从而,宗庙、社稷亦从而倾危,二帝、二、诸王无夤缘而回,贼愈炽,亦无夤缘而亡。此事在元帅行之得其得其耳。如何可谓之?泽谓其说有五:曰近刚正而远,二曰纳谏诤而谀佞,三曰尚恭俭而抑骄侈,四曰忧勤而忘逸乐,五曰公实而退私伪。是五者甚易知,甚易行,然世莫能知,莫能行者,由刚正、谏诤、恭俭、忧勤、公实之事多逆於心也,、谀佞、骄侈、逸乐、私伪之事,多逊於志也。”

康王看到这里,就气得愿意再往看,将这份札子,发怒说:“尚未即位,宗老汉却先骂是个无之主!”韩公裔当即跪说:“官启禀王,闻得仁宗皇帝在盛暑时召对谏官余靖,退入後宫,方说是被臭汉薰杀,唾在面。愿王效法仁祖,恕宗元帅底悖,曲示优容,以收揽心。”

康王想了想,就命宦官们退,自己与韩公裔单独谈话。段时期以,康王与商议,可以避开黄潜善和汪伯彦,却避宦官,如今屏退宦官,足以使韩公裔明这次谈话的重。原康王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称帝後的事安排。到难以安排显差遣的正是韩公裔,与自己的暧昧关系,二是宋朝对吏胥的官员,升迁有严格限制,能当官,三是康王经这段时间的考察,认为对小事聪明有馀,却可能委任军国计。康王说:“行将称帝,有何见?”

韩公裔说:“是庸陋小吏,误子与子底恩,方得攀龙附凤,然而官赋分薄,当知盈之戒。如若王垂怜,後可赐个宫祠差遣,使官得安愚分。”宋时的宫观官是种以主管宫观为名的冗员,坐享俸禄,而全无公务。康王对引退,到非常意,说:“韩机宜此说,得知足,知止殆之意,甚好!然而当命奉朝请,以辅逮。”韩公裔当即跪谢恩。

康王又问:“即位以後,可无相,妨直言,以何为宜?”韩公裔说:“耿相公追随九王多时,王恶其为。”康王说:“佞,离间两宫,所共知,手剑取底首级!”韩公裔说:“既是靖康帝底宫僚,後责罚,似可太重,以免彰靖康帝之失。”康王点头,说:“此说有理。”

韩公裔说:“官知九王底意思,当重用汪元帅与黄元帅。”康王说:“汪伯彦虽然老成持重,然而图事揆策,似尚逊黄潜善筹。”韩公裔说:“依官愚见,两重於谋国。”康王万没有料想到韩公裔会说这种话,惊,韩公裔连忙作解释:“观两底立行事,以护九王为名,而行苟全命之实。”康王说:“与两有何异议。”

韩公裔说:“九使与开元帅府时,须以安泊为,称帝以後,却须以扶保江山为。宗元帅瘁国事,奋王若能将三个元帅各用其所言犹未了,康王立即打断的话,用斩钉截铁般的气说:“宗泽迂拙执拗,决可任宰执!”

韩公裔说:“李纲负天重望,若只用汪、黄二元帅,而用李纲,只恐难以众。”康王说:“九九叔此,也荐李纲,可代为李纲草信,以明此意。”所说的“九九叔”就是赵士佑,已和邵成章押皇帝御到了济州。韩公裔马为康王写草稿,康王提笔对草稿稍加修改,写:“乘舆蒙尘,心如刀割。方今生民之命,急於倒悬,谅非世之才,何以协济事功。阁学究天,忠贯金石,泽被斯,功垂竹帛,乃公素志。想投袂而起,以振天之溺,以副苍生之望。构顿首。”

康王写完信件,只见站在旁的韩公裔,又有点言而嗫嚅的模样,问:“尚有何说?”韩公裔说:“官此言,恐遭怨谤。”康王说:“忠心耿耿,直说妨。”韩公裔说:“太养後宫万,又宫女位号,耗竭财,负谤天路传言,说九王尚未宅女子已纷纷请封号。目今财虚耗,宫女位号,须增多少俸禄。忘,後事之师,请九王三思。”韩公裔的话其实还是半,但聪明的康王已完全明的用意,唯有吝於授予宫女封号,既可避免好之名传扬远播,也可节省宫开支。已经对少女子许愿,但还是听从了韩公裔的劝解,而决定自食其言。然而世并无透风的墙,康王虽然与韩公裔密谈,而属垣有耳,康履等宦官於好奇,还是有所听闻。韩公裔从此外结怨,幸亏尚有皇帝的庇护,而免遭迫害。

韩公裔走後,康王又想起的事,命令康履说:“可速去开封,代参拜元,问候起居,并静,将底侍女等。”康履已心领神会,康王所的并非限於原康王府的女子。

的问题是在哪里登基,元帅府周围的官员七,有的主张回开封,有的主张去扬州,有的主张去徐州,最後,康王还是采纳多数的意见,认为南京应天府本名宋州,是宋朝王之地,而开封在残破之馀,是无论如何没有胆量和去。康王在临行之,又将统的军队重新编组了先锋军和另外五军,其中张俊任中军统制,刘浩任副统制,岳飞所部马兵将就编入了中军。韩世忠任右军统制。

按照元帅府的命令,驻柏林镇的部队准备移屯济州。扈从康王去南京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开了。有的将士面有喜,对刘浩说:“这回九王登基,刘史从相州王,直到南京,又屡立战功,岂是功臣?”刘浩却面无丝得意之毕竟受了宗泽、赵试等的薰陶,说:“这须看新朝如何用,若能重用宗元帅、试知州等宋方有复之望。”的说话其实也是半为偏裨,黄潜善、汪伯彦等当然能在的评议之中。

岳飞说:“自家们投军已有半年,军士们都是河朔,所以忍离别,张四新婚只有三,亦是毅然从军,唯杀敌报国。将士们追随宗元帅时,战斗止,虽未能驱除番军,亦且国仇家恨底万。如今却闲居三月,除与韩防御厮杀得阵,只是饱食终,马肥弓闲,众唯是夜夜思念。”刘浩听了岳飞的话,也只是沉语,心也与部属们同样地苦。在张战斗之时,本顾及思思乡,然而在柏林镇饱食闲居,将士们无得了思思乡症,而完全无法排遣。刘浩的住在开封,金军撤兵後,子周氏历艰难,辗转到柏林镇,然而女夭亡的噩耗,又远远胜了夫团圆之喜。张宪说:“但愿九王即位後,定思,重用宗元帅,统兵扫灭仇虏,收复两河故乡,救取二帝,宋中,百姓从此离此热。”刘浩说:“此是同此心,心同此理。”

正说话间,有军士报告说,有威武军承宣使、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世率军去济州,途经柏林镇。刘光世是开封失守时逃跑被杀的刘延庆的次子,陕西保安军(治今陕西志丹县),字平叔,但们却按排行称刘三,今年三十九岁。北宋晚年,由於对西夏战争断,陕西成为宋军的士健马的集中地。陕西军有推重世族的习惯,刘光世官居位,倒并非因为才能众,而仅仅因为将门。战时,抵并临战场,而是仰仗勇将王德。带兵四千,竟另外挟带女、童之类二千,许多是沿途掳掠而的。按刘光世的带兵理论,唯有在平时对将士们放纵,战时才能使们乐於效。刘光世向氏是宋神宗向的侄孙女,连同的侍妾,共十六,另加财,竟载了二十四车。向氏与几个侍妾颇通文墨,刘光世从喜欢学习文化,的公文自然由幕僚捉笔,而私信件就由向氏与侍妾捉笔。只是在必时画押,而画押符号还是由向氏为设计,自己连“刘光世”的名字也写好。但却又偏喜附庸风雅,常在甲胄之外披戴儒,更显得类。

当时安民所部已经移军济州,刘浩将刘光世接入寨方的武将互相参见,刘光世首先就介绍武翼郎、第正将王德。王德是陕西通远军(治今甘肃陇西)熟羊砦,字子华,今年四十岁,得虎背熊,形容丑恶,脸紫,环眼圆睁,黄髯如猬毛,称王夜叉。刘光世着王德的背说:“此是军中底夜叉,每战所向披靡,煞是第员虎将!”论官位,刘光世已是正四品,距离号称武将极致的节度使只差阶,自然非刘浩可比。但刘浩也甘示弱,首先推了岳飞,说:“岳飞岂但是勇将,直是可比古时底儒将。相州试知州、宗元帅等屡次称赞底才武。王贵、张宪与徐庆也是智勇足备。”

经刘浩说,王德免产生妒意,对岳飞等说:“刘太尉既是凭地说,愿与岳武翼低。”岳飞认为刘光世和王德新乍到,正想客番,刘浩却说:“知王武翼意如何比武?”王德说:“军中底武技,无非是扛鼎、相扑、弓箭、刀四项,今与们各自比项,以角胜负。”徐庆说:“悉听尊。”

王德看到院里有只三足石炉,估计足有几百宋斤,就对岳飞说:“先比扛鼎。”挽起袖,,运足气,用手抓住炉的两足,声,将石炉举了头,赢得了们的齐声喝采。王德还足,又手举炉绕周,然後放在原地,只是微微地息,而面有矜,用目光向岳飞示意。岳飞也挽起袖,手举起石炉,却比王德绕院多走周。王德由暗自钦佩,心想自己可以勉强走周半,但两周,就决无可能。

王德第盘比输,更有胜心切,挽回面子的望。立即提和王贵相扑。相朴是古代的摔跤,有角觝等多种名称。岳飞等听说找王贵相扑,由暗喜,原岳飞等四之中,唯有王贵最於此,即使岳飞的气,每次相扑,也总是有输无赢。於是王德和王贵都脱光外,只剩条短裈。两各自摆开了个招式,转了几步,王贵故意在左侧破绽,王德就向扑去,料王贵机警地躲闪,竟扑了个,接连数扑,王德的步和招开始,王贵却借着对方扑之,直王德裆,将头重,摔倒在地。

王德连输两会,更肯善罢甘休,又指名和徐庆比箭。在旷场立了个箭垛,其中有心,王德骑着烈马,直驰箭靶,左右开弓,两箭都命中心,接着又驰马左右背,又是两箭心。最後王德策马奔,在战马急转弯时侧箭,这枝箭倚,正入四箭的当中。两军将士,包括刘浩、岳飞等都齐声喊:“煞是好箭法!”军士们正准备换靶,徐庆已驰马到,:“须换垛!”也用王德同样的方式,弯弓五发,五枝箭杆,以为标记,竟齐齐整整地将王德的五枝箭都挤了箭垛。这博得更热烈的喝采。

王德住徐庆的手,说:“虽然连输好汉们三回,却是输得心!然而比武亦可半途而废,还须与张太尉法。”岳飞对刘浩和刘光世说:“两虎相争,必有伤,若用真,恐有伤损,则残疾,重则致命。如用毡片包裹木头,蘸了石灰,以角胜负。”刘光世说:“此说极当!”

於是,在急鼓声中,王德和张宪两跃马直驰,齐举,恶斗了二十多个照面,却难分料两,两条木相搕,竟齐折断。刘光世忙令鸣钲休战,和刘浩分别检查,只见张宪在左肩和右臂各有石灰印,而王德却是在左和左肩各有石灰印。刘浩瞧着刘光世,示意由裁决,刘光世说:“两,还须以张宪为胜。”

料陕西军中走个效用,名傅庆,此是卫州窑户,参军久,材魁伟,面黑里透鼻。因为刘光世虽然号称勤王,却畏避金军,也就没有立功的机会,今天正好是手的机遇。说:“王、徐二太尉只是比试愿与众太尉比试远。”

岳飞见傅庆相貌凡,先有几分欢喜,了老师周同所赠的良弓。傅庆拿在手中掂量,说:“果然是弓!”众到平地,傅庆首先搭箭展弓,嗖的声,竟百七十步远,接着王德与王贵、张宪、徐庆四远,都百五十步,最後岳飞远,也只比傅庆远半枝箭杆。刘光世没有想到自己部还有如此勇士,就对傅庆说:“今先与借补武校尉,後奏禀,另行真命。”当时在军之际,官往往临时给部属升官,称为借补,得到朝廷批准後,才算真命。无官衔的傅庆升迁为无品武官的最资,这当然是破格提拔,立即谢恩说:“荷刘承宣!”

刘光世见刘浩的军伍锐,部将勇武,就起了并之念,对刘浩说:“待去得济州,启禀九王,刘史若愿与军,是天胜兵。”岳飞见刘光世初到,就带了那么多女子和财,就有几分鄙视,但作为个偏裨,自然没有资格面反对,只是用眼神示意刘浩。刘浩说:“已奉元帅府之命,与张防御军,任统制,叨居副统制底差遣。刘承宣若有此意,也只能与元帅府计议。”刘光世听後,也只能作罢,却又特别取银六十两,分赐王德、傅庆和岳飞等四。岳飞等本待推辞,但刘浩却示意们谢恩收

三五、从济州到南京(2)

刘光世与刘浩军抵达济州。康王定於四月二十,由军护往南京应天府。为统军政,元帅府特命保军承宣使王渊为都统制。王渊是陕西熙州(治今甘肃临洮),字几,今年五十岁。论官位固然於众将,而韩世忠与张俊又曾当王渊的部将。但王渊升官的诀窍还是结宦官,外托汪伯彦和黄潜善。刘光世初乍到,虽然对元帅府熟,但决定的第事,就是往拜见宦官蓝珪、曾择和冯益。曾择和冯益都是康王府的宦官,金军退,们立即护潘瑛瑛、吴金批女子到济州,抢先完成了康王布置给康履的任务,因而也得康王宠信。

天晚,康王宅已无宦官们的事务,刘光世找到了蓝珪等们正在女使洗,故意傲慢客,也请刘光世就坐。刘光世手执份礼品单,毕恭毕敬地站着,说:“小将远,特备份薄礼,敬请诸位官笑纳。”冯益的女使取礼品单,看了眼,又这个女使递给了蓝珪和曾择。三个互相用眼神传话,然後蓝珪说:“刘承宣,蒙底厚意,自家们已自领。然而王承宣已得都统制差遣,刘承宣官位重,自然应与诸将平列。刘承宣且回,明须见分晓。”冯益补充说:“後有肥美差遣,自家们当会忘却刘承宣,然而刘承宣亦可忘却自家们底恩德。”刘光世再三告谢,准备辞退,曾择又嘱咐说:“汪、黄二元帅可忘了礼数。”刘光世说:“耿相公亦当另备薄礼。”冯益用鼻音发了嗤笑,说:“何须枉文钱!”第二天,元帅府果然发表刘光世任提举行事务,这个头衔作为都统制的助手,协助管理全军,而於诸统制。

二十元帅的康王决定在临行自阅兵。济州的校场,还容纳了太多的军队,所以七军只是各三分之兵,排列於校场,依次为先锋、、右、中、左、後与摧锋七军,摧锋军是刘光世所部的新定番号,仍由直接统率。康王披戴甲胄,而穿戴王的七梁冠、貂蝉笼巾等礼马当先,在之後,是耿南仲、汪伯彦和黄潜善,们也是文官打扮,接着是王渊和刘光世,两各自手擎柄铁骨朵,作为军礼。康王等都是风,所到之,是片“恭请王早登基,再造宋”的呼喊声。但是,刘浩、岳飞等免联想起去年岁末宗泽的那次阅兵,当时是片慷慨赴国难的悲壮气氛,如今在国难与国耻当头的,康王行却是喜气扬扬,这反而使心增加了伤。

二十,七军先後发。张俊的中军承担护康王和女眷的重任,更敢有丝毫怠慢。的第勇将忠翊郎杨沂中,是河东路代州崞县,字正甫,今年二十六岁。由於此善於逢,後得了个绰号,髯阉。意思是虽然着浓密的美须髯,貌似堂堂男子汉,而其所作所为却像个宦官。杨沂中奉命率领八百心地护卫和安排康王及其女子们的行程,自己披甲佩剑,随康王,跬步离。

康王在济州和开封的两部分女子的会,免了互相争宠。然而聪明的张莺和吴金却对怀的潘瑛瑛心照顾,关怀备至。潘瑛瑛在开封围城的半年间,营养良,也受了少惊吓,从开封到济州的沿途,吴金就已对无微至地侍奉,因而得到康王的褒嘉。张莺对康王说:“自家们屡次问卜,潘夫所怀底是个男胎,沿途若稍有慎,切恐损胎气,愿与同车,为龙子凤孙保胎。”康王喜,说:“难得如此用心,煞好!”杨沂中为潘瑛瑛选了辆最好的牛车,里面铺了厚厚的丝裀褥,使潘瑛瑛坐卧自如,张莺和吴金车陪坐,昼夜侍候。潘瑛瑛自从到康王府後,直恃宠而骄,但对张莺与吴金却逐渐地热起,以至称呼们为“张”和“吴”。

二十三,康王到了应天府界的虞城县,由於县城狭小,部分军队只能在城郊营。岳飞还是按追随宗泽用兵行师时的规矩,自率领五十骑,在营外巡绰。只听得远了哭喊声,就率骑士们驰往,原有十名中军兵士,在民居抢掠和强。岳飞自从当了小军官後,最恨的就是违犯军纪,荼毒百姓,令将十名军士绑起,厉声责问说:“胆,可知军法底罚条,凡是掠取资财,及犯居女者,斩!为王师,其所作所为,又与番何异?”料为首的竟理直气壮地回答:“自家们是张家,号称自在军,张太尉亦从未管束,又何须管束?”岳飞怒,马拔剑,将这名军士斩首。又将另外九起押往刘浩帐

刘浩问明由後,吩咐将九名军士各责打四十军棍,然後私对岳飞说:“分此事,未有当。然而看僧面,亦须看佛面,如今张太尉是统制,又得九王信用,是副统制,两名为军,其实是各统所部。此後若再逢违犯军纪者,可分。这回自带此九名军士,去见张防御。”岳飞已完全明刘浩对自己的保护之意,说:“极史底厚意,然而作事当,愿带此九面见张防御。”刘浩恳切地用岳飞的表字称呼说:“鹏举,自家们相知已有半年,能负知相州试与宗元帅底重托,为宋保全个将才。涉世未,在官场之中,宜径直遂,切记!切记!”

二十四早晨,刘浩带了这九名军士拜见张俊,说:“昨夜有十名行打家劫舍,污,其中伏管,言语凶悖,犯太祖底阶级法,已将斩首,其馀九则各责军棍,以为儆戒。”原宋军中专设有所谓阶级法,相传是周世宗或宋太祖创制,凡是犯或违忤级,可以以极刑。张俊放纵军纪的理论,倒是与刘光世谋而。但刘浩抬了太祖官家的阶级法,使无言以对,只能眉头皱,吩咐将这九名军士逐退。刘浩说:“追随宗元帅征战,元帅执法甚严。常言,虏非有三头六臂,王师所以屡战屡败,实为俅、童贯之流主兵,军政,军纪废弛,缓急之际,将士贪生,往往战而溃,实堪心。官军若平掳掠,又与虏何异?百姓备受虏荼毒之馀,岂更失所望?切望张防御留意。”

张俊其实也听说本军得到了“自在军”的诨名,曾对杨沂中打趣说:“自在军底军名煞好,生在世,谁图个自在活?亦自在,亦自在,全军自在,岂非美事?”但今天面对刘浩义正辞严的指责,却无法油地对答,想了,就说:“自今以後,底军士违犯军纪,分,底军士却分。”刘浩已经完全明的用意,但张俊是正统制,自己是副统制,还能再说什么呢。

康王当天到达了南京,应天府作为北宋四京之,是规模最小的个,城周只有十五宋里四十步,其规模还如相州。康王有意入宫城,只是暂住府衙。

二十五,张邦昌与王时雍、徐秉哲也到应天府,宦官康履与们同行。张邦昌在靖康元年初,曾与康王使完颜斡离的金营,彼此关系错。这回刚入府衙,就跪在康王面,恸哭起,说:“罪臣邦昌犯弥天罪,请九王速赐诛戮,以为天後世之戒!”王时雍和徐秉哲也跪,作了同样的表示,康王自将扶起,说:“如今们底心迹已昭示天但无罪,抑且有功,须如此。”张邦昌面流泪,面继续陈述说:“若蒙恕罪臣,罪臣亦无颜再立於朝班。敬请九王将罪臣贬逐安置於江南个小郡,容罪臣得安其馀年,是九王天地再造底恩。”宋朝有所谓“居妆、“安置”“编管”之类,都是官员被贬逐流放的分名称,而有重之别。

康王说:“们有宋之功,即位之後,尚须仰赖们谋国,只请放心是。”张邦昌再三请,康王却坚执允,度也显得十分恳切。张邦昌到此也无可奈何,只能接受康王的命令。其实,对置张邦昌等,康王在元帅府早有商量,汪伯彦说:“此等於权宜之计,自可授以宫祠,亦足以示新朝宽之政。”黄潜善却说:“可,此等与虏从甚密,新朝金通和,还须仰仗使。”康王还是接受了黄潜善的意见。

由於潘瑛瑛等已被冯益等抢先到,康履又别心裁,在後宅单独启禀康王说:“小底在京城为王选取拆洗女童百名。”康王还的用意,说:“洗何须?”康履只能坦直言:“小底选女童,必取姝丽。”康王哈哈笑,说:“会得!会得!此是功。”虽然用所谓“拆洗女童”的名义,掠取民间美女,也是掩耳盗铃,但康王对康履的法还是十分赞赏,宠信有加。

康履又说:“小底另有事启禀。知淮宁府子崧曾发檄书,语言悖逆,而叔向驻兵京师,更图谋轨,言底兵马只愿付宗元帅,付九王。”说完,就将赵子崧的檄书呈,康王眉头皱,命令召汪伯彦和黄潜善议事。汪伯彦说:“此事须先手为强,可速发兵,将两诛戮,以绝後患。”黄潜善却说:“子崧後已改图,状劝以太祖官家裔孙自居,又是文官,此事以张扬为。依官之见,可待王即位之後,另以罪,贬窜岭南。叔向自恃武勇,为凶悖,则须立即发兵剿戮。”康王问:“可用何为将?”冯益说:“刘光世忠勇,足当此任,然而所部仅有四千马。”康王说:“可於各军马,命速行,务须斩取叔向!功。”按元帅府的命令,刘光世率军连夜启程。

经康王与众商议,决定在五月登基,将靖康二年改元为建炎元年。新君即位,这无疑是古代最隆重、最神圣的典礼,家为此作繁忙的准备工作。然而康王本却反而相当闲,诸事心,的主还是发泄在後院的女子管还未正式即位,却已到帝王之乐,其乐无穷,而难以言喻。

虽然距离登基仅剩五天,都只觉得时光太慢。後院的潘瑛瑛认为皇座,已经是在自己掌心之中,张莺和吴金敢有这种非分之想,但们千方百计讨好潘瑛瑛,也无非指望着得到妃级的位。耿南仲和耿延禧子自认为已得康王宠信,宋钦宗的宰执臣,或者当了俘虏,或者有随从伪楚的污点,耿南仲私自诩是唯,未的宰相,似乎已是自己的囊中之。汪伯彦则自认为是新君的第功臣,其在话,相反,黄潜善虽然也用心计,却自认低汪伯彦头,康王将汪伯彦提升为元帅,而自己却仍是副元帅,这就预示着两在新朝中的地位。唯有韩公裔和世则两却是相当安分守己,韩公裔已经预知了自己在新朝的地位,着知足度。世则作为外戚,按宋朝规制,本可能委以重任,更何况已屡次在元帅府中表示了异议,因此也绝存宦运亨通的幻想。

驻兵卫南县的宗泽,得到了元帅府的公文,说是帅府行将“结局”,即撤销,命令向朝廷兵马,在卫南等待新命。宗泽完全明,在元帅府的三个元帅和副元帅中,唯独让自己到南京参加新帝的登基典,这就是对自己那封谏诤札子的回覆。官场的升沉荣,宗泽早已置之度外,但判定新朝已纵在汪伯彦、黄潜善之流的手中,心又为国运增加了新的忧愤。张所倒是适时从北宋皇陵赶回了应天府,但得知宗泽南京,参加新君登基的盛典,心中也由增加了新的伤和忧虞。

管如此,许多宋朝臣民仍然将新帝即位视为盛的节,无论是宗室赵士虞、宦官邵成章,还是官卑职小的武将刘浩、岳飞、王贵、张宪、徐庆等,都热切地盼望着五月初,期望这天将真正成为宋朝国运中、否极泰的转捩点。

无论从宋,还是从今,建炎元年五月确是天赵氏皇朝历史的新的页。但是,正如宗泽的预断,新的历史扉页可能是劫难和耻的终结,而是多数新的更惨重的悲剧,与小撮新的丑剧和闹剧的互演

《靖康奇耻》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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