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白金星有點煩第 1 節

《太金星有点烦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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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马伯庸

第章

太金星李庚最近有点烦。

脑子塞了事，骑在老鹤，想着想着入了神。眼看飞到启明殿，老鹤许是糊了，非但减速，反而直直了去。李庚回神，连连挥拂尘，它才急急拍翅，歪歪斜斜落在殿旁台阶。

李庚从鹤背跳，猫检查了。台阶倒没什么事，只是仙鹤的右翅被蹭掉了几羽。有点心，这鹤太老了，再想新羽可容易。

老鹤委屈地发声沙哑的鹤唳，李庚拍拍它的头，叹了气。这鹤自打飞升时就跟着，寿元将，早没了当初的灵洁。同期飞升的神仙早换成了更威风的神坐骑，只有李庚念旧，直骑着这头老鹤四奔波。

李庚唤个仙童，把仙鹤牵回舍，吩咐好生喂养，然提着袍角，蹬蹬跑启明殿。推门殿，看到织女坐在桌子对面，正津津有味地盯着面鉴，手里忙活着半件无缝天，眼看截袖子织成形了。

“您回啦？” 织女头也没抬，专心看着鉴。

“！回了。”

李庚端起童子早早泡好的茶盏，咕咚咕咚灌了半杯，直到茶落子里，才品这是仙茶，呼登时窒。仙茶是届蟠会西王的，三千年采摘，三千年炒青，直舍得喝。没想到该的童居然拿这等好茶泡，平被自己的牛饮糟蹋了。

李庚嘬了嘬牙子，悻悻坐，把沓玉简文书从怀里取。织女忽然凑：“您看见玄奘啦？”

“这刚从叉岭回嘛，就是去了。”

织女又问：“俊俏？”

“咳，都结婚了，还惦记个和尚俊俊俏啥？” 李庚把脸沉，织女撇撇：“结婚怎么了？结婚还能欣赏俊俏生啦？” 突然神秘兮兮问：“哎哎，真的是佛祖的二子金蝉子转世吗？”

李庚面孔板：“这听谁说的？” 织女屑：“太老君。天廷早传遍啦，就您还当个事似的藏着掖着。”

“这个，就喜欢传八卦！”

“那就是有喽？”

李庚置可否：“甭管家什么，毕竟是有真本事的。这世是唐数得着的僧，主持安陆会，唐皇帝封的御。往转生九世，每世都是善，至今点元阳未泄。”

听到“点元阳未泄”六个字，织女嗤乐：“这也算优点呐？”

“怎么算？说明家心扑在弘法业，西天取经怎么就选中呢？”

“那直接接引成佛好嘛？何必非从唐走趟？”

“将帅必起于卒伍，宰相必起于州部。在尘洗练番，成佛了也能众。佛祖这是用心良苦。” 李庚语重心，见织女还没明，由得叹了声。

织女这姑格倒，就是从小生活太优渥了，有点谙世事。是西王最小的女，先跟个牛郎跑了，还生了俩娃。好说歹说把劝回，挂靠在启明殿个闲职。李庚从给安排什么工作，还特意把座位放在自己对面。

李庚觉得这是个育的好机会，遂从玉简堆里枚，递给看。这篇通告洋洋洒洒段，说佛祖在灵山盂兰盆会敷演法，指示源流，讲完之颁法旨，号召东土的善信们西天取回三藏真经，度化众生云云。

“这是常见的话嘛？怎么了？” 织女还是糊。

李庚指头那落款：“看看哪发的？鹫峰。”

在启明殿了几千年，往各路神仙，早磨炼对眼金睛。灵山的文书般都是雷音寺发，这次却是发自佛祖的居所鹫峰，其中用意可就了。

这份通告号召所有东土德去西天取经，可两地相距十万八千里，寻常个凡胎怎么可能走？光这个条件，就刷九成九的德，最符条件的，只能有玄奘个。西天取经走这么趟，履历里增添笔弘法功绩，将成佛就能名正言顺。

听了李庚的解说，织女啧啧了两声：“那也是十万八千里呢，走也容易了。看老公，每次让在鹊桥朝这边多挪两步，都嫌累” 李庚咳声，表示必分享这种隐私。织女又问：“听听去，这都是灵山的事，怎么还到您界张罗？”

灵山是释门所在，天廷是门正统，彼此之间乃是敌，并无之分。个东土和尚取经，让启明殿的老神仙忙活，连织女都看了有点古怪。

提起这事，李庚就气打，把茶杯往桌顿，开始向织女倒起苦。

这事得从两天说起。霄殿收到封灵山文书，说今有东土德位，往西天拜佛经，途经凡间诸国，请天廷帮忙照拂，还附了佛祖法旨在面。

玉帝在文书面旋了个先天太极图，未置词，直接转发给了启明殿。

李庚端着文书揣了半天，那太极图熠熠生紫气，确是玉帝笔圈阅。只是、阳二鱼循环往复，忽忽，很难判断陛是同意还是同意。还没等李庚琢磨明，观音士已经找门了，说取经这件事，由跟启明殿对接。

观音手里托着个晶莹剔透的玉净瓶，脸笑容，法相庄严。李庚见负责对接的是，觉得哪里太对。可还没顾琢磨，士已经热地讲起。

说自己刚从安回，给玄奘去锦襕袈裟披、九环锡杖把，造足了声，现在四部洲都在热议有位圣僧万里迢迢去取真经。这次启明殿，是跟李仙师讨论步的安排。

李庚顿时乐意了，都启了才通知启明殿，真把当打杂的了？打了个官腔：“您看玉帝刚刚有批示，启明殿正在参悟。” 观音士说：“如是闻，这件事佛祖已经跟玉帝讲，两位都很重视。李仙师务心呀。”

观音这句话讲得颇有禅机。“重视”这个词很糊，偏偏李庚还能去找玉帝讨个明确指示。暼了眼那两条阳鱼，依旧暧昧地追着彼此的尾巴，叹了气，只好先应承。

“听说玄奘法师是佛祖的二子金蝉转世？” 问。

观音拈竹微笑，没有回答。李庚看明了，佛祖希望把玄奘这层份摆在明面说。遂改：“士希望启明殿怎么？” 观音：“如是闻。佛祖说法可传，玄奘这路须经历磨难，彰显真经取之易，反证向佛之心坚贞。至于如何渡劫，李仙师您是老资格，护法肯定比们在行。”

观音个“如是闻”，李庚分哪些是佛祖的法旨，哪些是的私货。重点还是抓得清：灵山希望启明殿给玄奘安排场劫难，以备揄扬之用。

须知，天有规定，无论是神仙还是凡都渡劫。比如玉帝，就是苦历千七百五十劫，方才享受无极。但每个造化同，渡什么劫、如何渡劫、何时渡劫，可谓数极多，就算是罗金仙也难以推算完全，存在消的风险。所以启明殿有项职责，为有的神仙或凡专门安排场可控劫难——谓之“护法”。

李庚是这个的老手，怀里常年揣着几十护法锦囊，每个锦囊里，都备有方略。什么悟飞升、斩妖除魔、显圣点化、转世应厄等等应俱全。劫主选好锦囊，就用心其了，启明殿会安排好切，保证劫渡得既安全又方，比渡劫妥当多了。

这次灵山指名找太金星给玄奘护法，自然也是这个目的。

李庚的是，开场安城的风光让们装完了，踏取经路开始活了才找。观音似乎没觉察的，笑眯眯：“如是闻，能者多劳嘛。” 李庚说回去参悟。观音士催促说得，玄奘很会离开安。天，间年，转眼的事。在两界山安排了个刘伯钦的接待，这难最好赶在之。

李庚没奈何，转就走。观音忽然又把住：“李仙师，忘了说了。玄奘这些年研佛法，于斗战行，您安排的时候多考虑哈。”

李庚皱皱眉头，还真少！常年护法，什么奇葩没见，也争辩，匆匆凡忙活起。

第二章

护法这活了很多次，难算难，就是琐。妖怪是雇当地的还是从天廷借调？渡劫场地是租个还是临时搭建？给凡传话是托梦还是派个化？渡劫时加祥云、华光的效果？如果调用神霄五雷，还得跟玉清府雷部去提订场劫难的护法，往往牵涉到十几仙衙的，也只有启明殿能协调得了。